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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御澤］我很好。

澤村榮純，35歲。

要說35歲有什麼改變，大概就是變成熟了，還有身體不像以前一樣受自己控制。

澤村一直都想讓自己的棒球記憶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，就像煙花，總是在最燦爛的光芒結束後消失不見，接著，隨著年齡的增長，雖然棒球的知識、技能都增加了，但身體卻不能自由運用那些技能。

在那個當下，澤村就知道了，是時候該放手了。

「你知道澤村那小子現在在哪裡嗎？」在一次的OB聚會，倉持拉著御幸問道。

「不知道，連退役我都是看新聞才知道的，沒想到去年我們和他們的比賽是澤村的最後一場比賽，連退役儀式都沒辦。」

啤酒的氣泡一顆顆的往上衝，然後消失，御幸喝了一口，他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帶有氣泡的飲料，但眾多的飲品，到了這個年紀，也就只有啤酒喝起來最順口。

「就像這個人原本就不存在一樣。」微醺的倉持小聲的補充著。

他們記憶中的澤村一直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人，明明投手就是應該隱藏自己的想法，但他總是把所有事都寫在臉上。

御幸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澤村的樣子，比起高中時的印象，他給人的感覺更沉穩了，但想到澤村在職棒打滾的時間，就變得可以理解，畢竟真要說起來，御幸在職棒年資的部分還得叫澤村一聲前輩。

聚會結束後，御幸把倉持送上車，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在街頭上，想要藉由散步來醒酒。

吵雜的街道加上酒精的作用，讓御幸做了平常不會做的事情，他鼓起勇氣拿出手機撥出那個他一直不敢打也不捨得刪的電話。

「您撥的號碼是空號，請查明後再撥。」

「你還真是過分啊......」

御幸收起手機，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，坐在後座看向窗外，城市中的燈光閃爍不停，御幸想像著或許下個街道會看見那個傢伙的身影，會看到當時在高中充滿活力的背影。

「我以後要去師傅的學校！和他一起組成投捕！」

當時那個活力充沛的小投手是這樣和大家宣告的，但正當他會依照原本的宣言進到克里斯就讀的學校時，一篇報導讓大家都跌破眼鏡。

『選秀會最矚目新星投手澤村榮純加入XX球隊』

那個把克里斯所有話都當聖旨的澤村失約了。

從那時起，眾人只有在比賽遇到才有辦法和澤村搭上話，在短短的時間內，不斷換場、選手輪替，實際上也只能簡單打個招呼而已。

「所以，一也你沒事來找我幹嘛？」成宮鳴換下被汗水浸濕的衣服，看向那個明顯不自在的人。

「你有澤村的聯絡方式嗎？」

御幸會找上成宮的原因很簡單，這兩個風格相像的投手在最近幾年進到同一隊，比賽時御幸最不想遇上他們，畢竟光是應付其中一個就很頭痛，若兩人輪流上場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地獄。

這個家伙平時都是一臉欠揍的樣子，但遇到澤村的事總會變成現在這個扭扭捏捏的模樣，成宮也不是沒有猜想過原因，畢竟對方是自己認識多年的朋友。

「看來，你弄丟了你的投手。」

這個回答倒是出乎御幸的預料，對澤村的心思其實一直都被他藏在心底，御幸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想法，所以他沒料到成宮鳴會這麼簡單就看穿他。

看見御幸的表情，成宮解釋道。

「你在球場上總是在找某人的身影，我還沒遲鈍到看不出來，但是，撇除比賽進行的時候，哪怕只有一次，你有和榮純對上眼過嗎？」

御幸回答不出來，他總是看著澤村的背影，從來都沒有對到眼過。

「榮純從來都不回頭的，你們沒有對到眼，是因為他已經不是那個只看著你的高中生了。」

其實御幸一直都很清楚，只是要他承認這件事，他還做不到。

最終他也沒能從成宮鳴這裡拿到澤村的聯絡方式。

不過經過一番詢問過後，御幸終於從片岡監督那裡打聽到澤村的消息，趁著休假的期間，他訂了一張前往長野的車票。

想起睽違多年才回到高中母校的場景，正當他還在懷念以前在球場上的回憶，一句話將他拉回現實。

「你最近狀態不太好。」片岡監督遠遠就看見自己許久未見的學生看著球場發呆。

御幸只能尷尬地笑著回應，畢竟這句話已經從很多人口中聽見，具體時間大概就是得知澤村退役的消息開始吧。

走進辦公室，讓御幸又想起那個人，裡面的擺設還是印象中的樣子，只是不一樣的是如今他已經不是學生的身分，而身邊也沒有那個人陪著。

「據我所知，澤村現在回長野當教練，他意外的很適合，學生也都很喜歡他。」片岡簡單的描述澤村現在在做些什麼。

之後兩人聊了很久，從澤村的事慢慢聊到御幸的近況，不得不說片岡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學生，讓御幸感到十分放鬆。

「您知道澤村為什麼會進入職棒，而不是繼續升學嗎？」最後，御幸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。

只見片岡監督不願透露，御幸也只能作罷，畢竟這也算是澤村的隱私，貿然詢問監督關於澤村的下落就已經有些不禮貌，所以御幸也識相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。

『長野站到了，請要下車的旅客拿好隨身行李。』

列車的廣播聲提醒乘客們已經抵達長野站，御幸也像其他乘客一樣提起行李並拿出車票準備下車，從東京來到長野花的時間比御幸原先想的還要久。

他稍微伸展略微僵硬的肢體緩緩走下車，朝著澤村任教的學校走去，好在長野不怎麼大，加上村民們彼此都認識，讓御幸很快就找到學校。

從遠遠的地方就能聽見那個人的大嗓門，讓御幸稍微有些卻步，他不知道澤村會不會根本就不想見到他，也不知道突然出現在他的工作場所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，就在御幸站在原地躊躇不前時，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。

「哦？您是御幸一也選手嗎？」一名身穿棒球隊服的學生拉著自己的同伴跑到御幸面前。

「御幸前輩？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發現學生們的騷動，澤村第一時間就小跑步出來，沒想到會見到自己的高中前輩。

「啊......我聽說你在這裡......所以......」

很快的，御幸被小選手們團團包圍，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和御幸搭話，內容不外乎就是關於職棒，就像開了一場粉絲見面會一樣。

「喂喂！你們這些人！我也是職棒選手啊！」雖然已經三十幾歲，但澤村還是依舊像個小孩子，和小選手們的關係也不像是老師對學生，更像是朋友。

「教練天天都看得到，但御幸選手只能在電視上看到嘛！」

看著澤村這個樣子，讓御幸不那麼緊繃了，他耐心的回答小選手們的問題，直到澤村把所有人都拉去訓練，他才得以休息。

把小選手們都安置好，澤村拿著運動飲料和御幸坐在場邊的坡道上。

「所以，你找我有什麼事？」

「只是想知道你過得怎麼樣而已，畢竟我沒有方法能聯絡到你，所以就跑來了。」

御幸也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有多荒謬，就僅僅因為這樣，大老遠從東京跑來長野，這麼衝動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自己會做出來的事。

但是他卻無法停下來，因為澤村的事情，已經嚴重影響到自己的生活，他其實也不奢求可以和澤村再次組成投捕，但是以為至少會在職棒中同進同退。

心中那個一直沒有得到解答的疑問，御幸也想藉著這次的機會好好解開。

『究竟為什麼我一直在原地踏步，但你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，一次都沒回頭呢？』

「那麼御幸前輩看到現在的我，覺得我過得好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兩個人沉默了一下子，御幸又再次開口。

「為什麼沒有選擇升學，而是直接進入職棒？」

澤村想了一下，回答。

「你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王牌優先這句話嗎？」

御幸點點頭，當時他是球隊的正捕手兼隊長，對不善言辭的他來說，隊長這個職務顯然超出他的能力，但是既然遇上了，御幸一也也只能硬著頭皮撐過去。

那段期間，球隊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不斷轟炸他，本應該好好安撫投手的情緒，但御幸在那個當下不自覺地脫口說出那句話，他知道他話說過頭了，卻只能不斷說服自己。

『澤村不是會因為這種話就失望的人。』

『這只是為了激起投手們的良性競爭。』

話說久了就變真的，而澤村也只是賭氣了一陣子，從結果看來他的實力也確實更上一層樓，所以御幸一直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。

但現在看來這句話對澤村的影響大概是御幸完全想像不到的吧。

「我在選擇要進入職棒還是升學的時候，這句話一直出現在我腦海中。」

回想起當時在和片岡監督做未來出路的會談，澤村自己陷入回憶中，直到御幸出聲提醒他才繼續說下去。

「我不想讓我的投手生涯過得這麼虛無，也不想做出後悔的決定，所以最後選擇了職棒。」

「御幸前輩有後悔的事嗎？」

「沒能和你一起走下去。」幾乎是同時，御幸的話和小選手的聲音混在一塊。

澤村聽見學生的聲音直接起身離開，御幸不確定澤村到底有沒有聽見他那句充滿私心的話，只能坐在原地等待，就像一直以來那樣。

「抱歉，讓你久等了。」結束和學生的對話，澤村重新坐到御幸身旁。

「你呢？你有後悔的事嗎？」

澤村想了想說道。

「沒有，但硬要說的話，大概是拒絕克里斯前輩的邀請，當時師傅邀我一起去美國大聯盟組成投捕，但是爺爺那時候生病了，雖然爺爺一直要我去，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，所以拒絕了。」

這件事御幸是第一次聽說，他並不知道克里斯有對澤村提出這種提議，也不知道澤村居然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。

「不過我有去美國和師傅住了一陣子，那段日子每天都很有趣，至少我們短暫的組過投捕，所以也不算是什麼遺憾的事。」他坦然的笑了笑。

「偶爾還是多來參加OB聚會吧，大家都很關心你。」聽完這些，御幸也只能說出這種客套話。

明明大老遠跑來長野，最終御幸還是只能空手而歸，因為他說不出來，御幸一也為了澤村到底做了什麼，他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
克里斯為了澤村，替他在大聯盟宣傳，雖然最終澤村沒有答應，但至少他做過，不像御幸只是一直在原地等待，只是想著那個人到底會不會來找他。

御幸拒絕了澤村住一晚的邀請，他們並肩坐在車站，列車緩緩進站，御幸拿起行李準備上車。

「御幸前輩，我之前埋怨過你......我們明明相處的很好，但你真的想太多了......分手的事不怪你，就只是那時候不湊巧而已。」

「所以，好好過下去吧！不要再留戀過去了。」

澤村把話說完後，把御幸推上車，而車門也很合宜的關上。

「你果然聽到了。」御幸扯出一個不怎麼樣的笑容，就算隔著一道門，他也看出來澤村和自己不一樣，他一直都沒有回頭，而是一直看著前方。

不像自己，不斷停留在那段自己認為的美好回憶中。

列車緩緩起步，澤村揮了揮手道別，接著窗外的景色不斷變換，御幸看著窗外許久，直到再也看不見澤村的身影為止。

拿出澤村在他上車前偷偷塞進外套口袋的紙條。

『時間不會暫停和倒退，只會一直往前走。』

幾年後，OB聚會。

「聽說你要退役了？」克里斯將酒杯遞給御幸。

「身體跟不上隊上那些年輕人啦！」

看著御幸用老人語氣的樣子，讓克里斯覺得很新鮮，不由得想起許久不見的澤村，聽說這次的OB聚會澤村也會參加，克里斯抬頭尋找他的身影。

過沒多久，澤村出現在他們身後。

「御幸前輩過得好嗎？」

「很好，你呢？」

沒有你的我過得很好。

The end.

\閒話/

久違的一篇完結！！最近一直很想寫關於退役的文，於是就寫了ಠ⁠∀⁠ಠ

應該算是微虐？

御幸視角真的超級難寫！

希望大家會喜歡！！歡迎留言~~